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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月

第二章第二节(新世纪华文原创儿童图画书的主体间性及他者运作逻辑研究)

发布者:流云之鹰

(二)以父之名:主体形成的俄狄浦斯情结

 

自人类文明社会有文字记载以来,以父权为中心的社会文化权力体系就一直在或明或暗地塑造着文明人的社会心理结构,尤其在亲子关系和性别关系上,父权更是无时无刻不在主导着其构成及变化。而精神分析自佛洛伊德创始以来,对家庭和性别关系就格外重视,甚至被许多反对者诟病为泛性主义、男性中心主义。但也正因如此,尤其是到了拉康手里,精神分析对于父权效果的分析,是其他理论所难以企及的,也无怪乎当今不少女性主义理论家将之作为自己分析工具的一件利器。


弗洛伊德曾提出过关于阉割情结的理论,认为当男孩和女孩意识到自己在身体上的差异时,男孩会产生阉割恐惧的情结,而女孩则会产生阳具妒羡的情结,他并且认为,女性之所以会欲望有一个孩子,正是这种阳具妒羡的一个替代,她想通过拥有一个孩子来弥补自己的阳具缺失。如果单从表面看,这段充满泛性主义色彩的话语简直难以理喻,但如果我们将其当作一种隐喻,一种对父权制社会关系的隐喻,就不会觉得这只是一段精神错乱的呓语了。为了避免看到阳具这个词时所易产生的具象化联想,拉康更常用菲勒斯(phallus)这个词来替代。菲勒斯来自于希腊语,特指具有勃起的男性阳具的偶像或相类似的具象化象征物。这个词显然更具有人类学的色彩,也提示了拉康关于菲勒斯的相关理论与人类学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是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人类学为拉康对精神分析学的创造性重构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对于拉康来说,菲勒斯是一个能指(我们不能忘记作为拉康理论的另一大奠基石,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的存在),而且是一个特殊的能指,其特殊在于它是指示欲望的能指。对于拉康来说,欲望是人的需要和其要求之差,它指示着一个缺失,一个裂口,它是永远无法到达和满足的。但是人通过语言,通过能指的一系列运作,将这个缺口掩盖了起来,而菲勒斯正是拉康用以表示这个欲望的原因所在的能指。作为欲望之因的能指,菲勒斯的所指已然成为了一个空洞,它所指向之物事实上是不存在的。但正因为它成为了一个空洞的能指,菲勒斯才能够成为其他有所指的能指的主人(能指),在菲勒斯的身上寄寓着根本的权力。因此,在一个父权制的社会中,能够拥有菲勒斯的必然也只能是父亲(再也没有比一个勃起的阳具更能象征父亲的权力的能指了吧)。在西方,这个菲勒斯父亲是天父耶和华;而在中国,这个菲勒斯父亲则是天帝。只是,既然菲勒斯是一个空洞的能指,那具有绝对权力的父亲也便只能是一个空洞的能指,无论天父还是天帝,他们都无法直接出现在人前发号施令,而只能通过某个或某些代理(能指)来实现。于是,围绕着菲勒斯及其代理(能指),人类社会的基本结构及其心理逐渐成形了。


现在,让我们回到精神分析的一个基本场景——俄狄浦斯情结中来,看看经过拉康重述的俄狄浦斯情结是如何解释父权制社会下人的主体性的形成的。


首先,我们需要知道,在精神分析的基本场景中,存在着一个神话般的原始场景,在这个场景中,婴儿与母亲是融为一体,不可分割的。之所以称其为神话场景,是因为在这个场景中不存在缺失,如同神话中的天堂一般完美。当然,我们不用管这个场景是否真实存在过,因为是否真实存在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经认为这个场景是存在过的。拉康称之为一种回溯性的认同,即人对自己的认知总是回溯性地构成的。当然这只是一半,另一半则是一种预期先行性的认同,即人对自己的认知同时也是对那个尚未完成的,仅仅存在于预期中的自己的认同。原始共生的神话场景并不能维持很久,孩子很快就会意识到,母亲是不完整的,她也在欲望着其他的什么东西,于是孩子就拼命地想要成为母亲所欲望着的那个什么东西。


然而父亲的存在让孩子意识到了母亲欠缺的正是那菲勒斯,是父权禁止了母亲对孩子的欲望,从而再一次剥夺了母亲拥有菲勒斯的可能性,于是孩子便对拥有菲勒斯的父亲产生了一种既羡慕又嫉恨的矛盾心理,一种具有侵凌性的认同。这时候摆在孩子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不接受父亲的禁令,继续追求成为母亲的欲望对象,但母亲已然被剥夺,这个选择是无法实现的,于是主体就只能陷入一种精神病的结构,永远徘徊在自己对母亲的幻想中,并失去获得补偿的机会;第二种选择便是接受父亲的禁令,认同父亲的菲勒斯,从而放弃对母亲的欲望,成为一个被阉割的主体。作为成年礼的割礼,正是这种阉割的一个象征仪式,是父法许诺的对于被阉割的一种补偿仪式。这个补偿即是一个主体位置,一个主体在象征界的位置,一个社会身份主体便借由服从这个父法秩序得以分享菲勒斯父亲的权力。自此,个体便完成了向主体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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