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假期最后一天，去广图看纪录片《村小的孩子》，看完后提问阶段有个初中生女孩的发言，在我眼里把几位大学生和来自公益机构的志愿者的发言都给比下去了，更逞论我这从来没问题的人。

提问者有三人让我有印象，第一个是一位老人家，在现场拍照的老太太，说是已退休，她说希望更多的人能了解我们国家发生的事情，能主动去了解、关注发生的事情；其二是一位成人观众，问导演在拍摄过程中已经介入了片中家庭的生活，如何做到自然拍摄，如何避免不良的影响（非原话，我理解的大意如此）。其三就是坐在我后排的一位初中生女孩，说是组团来观看的，她提问前先说了一个她身边的小故事，谈了一点观影感受（可惜我忙于安抚俩小孩，没听清楚），后听到她问导演：拍片选材是从什么角度出发，从社会角度考虑还是其他角度进行选材 ？

有几个志愿者都是泛泛而谈，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比如对身边遇到的农民工要尊重……一大篇后总是归结于一句话：从我们自己做起。好泛滥的话。其实话没说错，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很狭隘地对这些无关痛痒的感受无感。好吧，自省一下，心太窄，容易对别人言行指手画脚，总是说着不抱怨不抱怨，还是做不到啊。还有的建议导演可以和某公益组织合作，引入对孩子们的支教和其他帮助。这是对导演的额外要求吧？导演始终重复强调一句，他只是发声，有多大声就发多大声。导演做了件有良心的事情，我对这样的人很敬佩。

我没敢问的是：是否更多的人来关注村小孩子们的问题，有可能引起有关方重视，促使其正视问题并想要解决问题？无聊又无解的问题。现场有人说这是很复杂的社会问题，就是习某某都解决不了，我想再复杂的社会问题总得有个解决的契入点吧，是哪里呢？第二天，我在大学群里吆喝，全国巡演地很多，希望当地的同学不要错过。

回家后，一个个片段，不用刻意记忆，就会时不时冒出来。

开头的MV让我儿子也流了泪，后面还好。可见纪录片总体是克制中的客观呈现。俩小男孩都觉得好看。看电影前我向儿子解释留守儿童指的是什么，儿子就担心地说了句“我不要成为留守儿童”。

我自己，总是在看到有关父母与孩子的分离以及单向或相互想念的镜头时候落泪。儿子很嫌弃我吸鼻子声音，他觉得丢人哪（面子心理作祟），时不时提醒我不要哭，说别人都不会这样。末了我告诉他，我这是感同身受，当了妈妈的人，都能轻易感受到父母没法陪伴孩子一起的难过。换成是我和他，愿意吗？不难过吗？此后，他不再说不准哭的话了。

片中某个下雪天有个小葬礼，云洁小朋友请一位同村小哥哥帮忙安葬一只小鸟，免得被狗狗吃了。一个小木盒，盖好一层纸壳（貌似），放上一株小草，再合上盒子盖。最后云洁在鸟儿的小小坟包上插上一些草。孩子纯净而柔软的心令我那一刻安静而平和。

片中有三处地方，最具讽刺感画面。一个是孩子们朗读课文，“我们沐浴在红旗的光辉下....”，一个是朗读课文关于新中国，还有一个是学校建成剪彩仪式上的领导们发言，典型的官方语言：.........学校的建成，是县委县政府对我们村教育事业的大力支持...希望村民勤劳致富…孩子好好学习…报效...”（记忆力不行，就记住了对啥啥的大力支持）。听着这些朗读声或发言，看着镜头里的现实画面，令人感觉何其真实又荒诞的世界。

新学校建成后，课室的水泥地板扫一次就一层灰，真正的水泥地板只是不好看而已，却实用，哪里会起灰呢？没多久，球场地面开裂，接着是墙面开裂。村里人跑了多次申请到的建校资金，质保期这么短时间？还真是常见的事情哪，无良之人无孔不入。

代课老师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二百多，后涨到六百多，一直没法转正…还有代课老师存在真是奇迹。代课老师问题由来已久，报道也多，却一直还是问题。这难题到底有多难呀？撤点并校集中办学后的镇中心小学，使得孩子们上学路途遥远。不知道政策制定者面对这些孩子们，会有所动容吗？

有公益活动资助了校车，好像是湖南卫视组织的活动，虽然纪录片中湖南卫视那一段节目画面明显过于煽情热闹，但如导演所说，只要有实际资助行动，煽点情都无所谓。实际生活中，村小的孩子们还是无法搭乘校车前往镇中心小学上课，因为村子里的路太窄，一直未能申请到修路的经费，也不见谁张罗修路的事情。有孩子说，真想把校车砸了，奶奶说，是路不好，不能怪校车。看到了每天早上无论下雨下雪，孩子们都得背着书包凌晨4点50起床，漆黑一片中一起出发，单程一个半小时的步行时间，走过崎岖山路和大车呼啸而过的镇上公路，看到了一处镜头是几个大孩子下雨天连拉带拽地爬上一辆卡车后车厢。不禁要问，我们到底该砸掉什么呢？

最令我泪如雨下的是：志愿者们让蒋恒蒋鑫兄弟俩跟在广东打工的父母视频通话，一边是父母重复的嘱咐：听话，好好学习，爸妈没办法留在你们身边陪伴你们，没办法给你们创造好条件，只有靠自己给自己创造好条件，不要再像爸爸妈妈一样辛苦在外打工，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们……而哥哥除了不断的“嗯，嗯…”外，还跟爸爸妈妈都各说了一句：“妈妈，我爱你”，“爸爸，我爱你” （这两句话太有杀伤力，想起就心酸）。

一个个画面：下雨天云洁家四处漏水的屋顶，清晨昏暗光线中云洁睡眼朦胧帮忙往灶里添柴，云洁奶奶一步步慢慢挪动病痛的脚，孩子们在田地里收割庄稼，孩子们说不知道首都是哪里，不知道天安门在哪个城市，四年级孩子背不出乘法口诀表，一个个孩子对梦想的回答——去打工等等……

导演说，拍摄越久，他越发觉得无力感。深有同感，无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