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1日,莫言作为中国第一个本土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酷暑里的八月运动员们在伦敦奥运场上的激流勇进,一次次鲜红的国旗高悬于领奖台上,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是一种向上的生命力呈现。金秋时分精神界的奥林匹克又传来了对莫言的肯定和祝贺,这份来自文学界的最高荣誉让中国文坛一片欢腾,莫言以他大师的人格魅力和经典的文格力度抒写了中国黄土地上的人性和人情,民间和社会。一阵喧哗与骚动之中,莫言依旧保持了他的沉静与沉思。
然而,与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闹与欢腾相比,中国的儿童文学就显得更加冷寂凋敝了。1956年,为了纪念世界文学童话之父安徒生而设立的国际安徒生儿童文学奖是世界上儿童文学的最高的奖项,每年颁发给为世界儿童文学做出贡献的作家和插画家,但是五十多年以来中国儿童文学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位作家获得了此项殊荣。诺贝尔文学奖对于莫言是实至名归,而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与世界最高水平的经典似乎始终横亘着难以超越的距离。除此之外,公众的漠然,文界的淡然使得中国儿童文学之路更加得步履维艰。
安徒生作为世界文学童话之父,以其纯真、悲悯、幻想的人格力量和文本的高度创造性在世界儿童文学史中成为永恒的一座丰碑。而安徒生童话作为儿童文学经典所具有的深度、厚度和力度代表了人类普遍的审美价值和文学文化符号价值,也因其抒写的人间美色和底色而成为诗意的人类灵魂栖息空间,直到今天,世界上大多数人仍然沉浸在安徒生所创造出来的诗意净土中。童话作为儿童文学中的长子,似乎从创作之始就显示出它的厚重,以至于中国的童话始终在翻译与模仿中生存。而现在,儿童文学的创作重心已经转向了小说体裁,这不仅是因为小说这种样式就如生活本身,一直处于不断的生长和发展的状态之中,作家能够更灵活地进入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之余呈现出一个更深更广的世界,也是因为小说在中国叙事文学的起点比之张扬幻想精神的童话有着更加深厚的基础。新时期以来,曹文轩、梅子涵、秦文君、汤素兰等优秀作家在逐步完成中国儿童文学从现代到当代的反思和转型,中国的儿童文学在朝着不一样的深度和厚度走向明天。
如今,几乎每一个民族都有其引以为傲的儿童文学著作,如英国的《彼得 潘》,美国的《秘密花园》,法国的《小王子》,加拿大的《绿山墙的安妮》,苏俄的《白比姆黑耳朵》,瑞典的《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日本的《两个意达》等,这些名著都是浸润了人类的真善美的文学,就如安徒生在《干爸爸的画册》所言“多少暴风雨曾经在这儿经过;多少暴风雨又会到来,但是终究又会消逝。真、善、美总会获得胜利的。”经典就是这样一种承载着人类普遍的审美艺术价值、参与人类文化传统的形成和积累的文学典籍,是具有实质的创造性、内涵的丰富性、时空的跨越性和可读的无限性的作品。经典具有穿透力、跨越力、原创性,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的小朋友会拒绝憨厚可爱的小熊维尼,会讨厌飞翔于不愿长大的梦里的彼得 潘,会否认经历了顽皮到承担的成长历程的匹诺曹,前几年,哈利 波特骑着飞天扫帚甚至越过大西洋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了全世界孩子的生活里。
真正的儿童文学就是这样诗性的、智性的和神性的文学;儿童文学就是感性生命的解放,理性的放假,艺术生命的张扬;是童年世界的美梦,是中年时期的反思,是步入暮年的回忆。儿童文学作品中最真实的美是诗意的美,是《柳林风声》里怡情的大自然,是《海的女儿》中美丽的海底世界,是《猜猜我有多爱你》中月亮下浓情的爱意。最深刻的美是在悲凉中的美,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在花火中升入天堂的美,是《女巫》里变成小老鼠的孙子与姥姥相守的美,是《三毛流浪记》的无奈与无助。儿童文学也是有关生活智慧的哲思,是《老头子做事总是对的》的乐观,是《小房子变大房子》的换位,是《爷爷一定有办法》的淳朴,是《活了一百万次的猫》的爱之守候。优秀的儿童文学亦是把文学当作文化、伦理、语言等当作类宗教的艺术。
与现代儿童文学的艰难探索显示出不一样的姿态,当代的儿童文学作品中一开始就有了灵气,“十七年”科学童话中的黑猫警长,张天翼的宝葫芦,及至到了新时期,儿童文学已然有了灵气、灵光、灵动之美。所体现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战争与革命中的“血色浪漫”,而是爱的率真、情的自然、人性的健全和生命的健全之意蕴,作家创作的文本体现了净化了生活的审美艺术,洗去了许多文化、历史、伦理等诸多符号印记,是一种尊重人的生命价值为本的现代性,是用温情的眼光去发现普通人的诗性的现代意识。然而,虽然这几年我国儿童文学研究的实际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变,对儿童文学的文本解读不再只停留于体验化的自发阅读阶段,学理化的职业批评和精辟的大师评点开始有了突破,但中国原创的“大家缺席”和“经典缺失”的困境却仍然把儿童文学桎梏于“群英纷飞”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