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米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终于明白了“目瞪口呆”是什么样子——不夸张地说,郭小米突然醒悟到自己的奶奶是“树精”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成了一个“O”,而且,这个表情足足持续了30秒!
换成以前,郭小米可不会想到这个。你看哈,即使是“树精”,也应该算作“仙女”或者“精灵”那个类型的吧?不过郭小米的奶奶可没有那么美丽的白纱裙,她有的只是一条白围裙;奶奶更没有上面顶着一只小星星的魔女棒,她手里只有一杆饭勺或者菜铲;至于窈窕的身材,哈哈,郭小米的奶奶得有三个“仙女”合体才成啦!所以,以前要是有人告诉郭小米奶奶是个“树精”,郭小米一定会笑掉大牙的。不过郭小米现在想过来,如果给仙度瑞拉的神仙教母换上围裙和勺子铲子,那应该也和奶奶的样子差不多!
郭小米是在奶奶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想到的这一点。因为就在奶奶闭上眼睛的时候,郭小米看到院子西南角的那颗大槐树上突然开满了一串串的槐花,像一串串白色的风铃,垂在树上晃来晃去。随着那馥郁的槐花香味儿一起飘过来的还有槐树叶儿发出的细碎的歌声,没错,这歌声就是奶奶总爱抱着他唱的“小米啊小米啊,你是奶奶的乖宝宝啊,我俩相亲又相爱啊,永远永远不分开啊……”
奶奶走了,槐花儿开了,吐出和奶奶身上一模一样的香味儿;奶奶走了,槐叶儿醒了,唱出和奶奶抱着郭小米时一样的歌声。
奶奶是“树精”!想到了这一点,以前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下子就可以想通了——就像奶奶身上香香的味道。
郭小米的妈妈王小兰一直奇怪郭小米为什么这么离不开奶奶,每个周末她去接郭小米回家的时候,郭小米总会钻在奶奶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怎么拽也拽不出来,为了这个,王小兰最初还大哭了一场,说什么感觉那会儿自己在郭小米眼里就像个后娘!(当然,以后她就不在意做个“后娘”了)
她怎么会知道?奶奶的怀里软软的,暖暖的,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总有一股槐花的清甜气味儿,一缕一缕地飘过来,郭小米待在奶奶身边就像一直含着一颗槐花糖一样,甜甜的,香香的。可是王小兰呢?用奶奶的话说就是“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莫说王小兰不喜欢搂着郭小米,就是她想搂着,郭小米还嫌硌得慌呢!郭小米尤其不能忍受王小兰身上的“香味儿”,不知郭大山送王小兰的什么香水,一股怪怪的味道。郭小米给王小兰提到过一次,王小兰嗤之以鼻:“切,你老爸送我的是范思哲的,你的鼻子啊,不晓得怎么长的!”管他什么“范思哲”、“范考哲”反正和奶奶身上的味道差远了……
如果奶奶身上偶尔飘着花香那也就算了,可是她天天如此、月月如此甚至郭小米和奶奶一起度过的这七年都是如此……即使是她刚刚进行完大扫除,身上都是灰尘,头上还挂着蜘蛛网的时候,你凑近的话,还是会有槐花的香气慢慢飘过来——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油烟是女人最怕的东西了吧?就像王小兰,从厨房里出来就赶紧跑去喷啊喷,否则她身上的油烟味儿都让人近不了身——奶奶可不是如此。奶奶每次从厨房出来,只要双手在身上拍打几下,然后转个圈儿,油烟味就被槐花味代替了——除了“神仙”这个范畴,谁能做到这一点?
说到厨房,其实这也是郭小米发现奶奶是“树精”的一个重要线索。
每次郭小米给王小兰说奶奶做饭好吃的时候,王小兰总会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奶奶做了四十年了,能和我做十年的水平一样吗?”好男不跟女斗,郭小米不跟她计较,再说,这也是郭小米和奶奶之间的秘密。
郭小米第一次吃到奶奶的“炸槐花”的时候,惊为“天肴”。那还是去年春天的时候呢,奶奶院子里老槐树开满了槐花儿。郭小米和奶奶坐在槐树下面看蚂蚁打架,为了让蚂蚁打的更激烈点儿,郭小米故意把奶奶给他的饼干一点点地丢到了地上,蚂蚁们是更兴奋了,但郭小米却觉得饿了。郭小米捂着肚子,趴在奶奶腿上,可怜巴巴地向上看着奶奶的眼睛——每次郭小米有求于奶奶的时候,他总会这个样子,他了解,这是奶奶最无法抵挡的眼神儿!于是乎,奶奶起身走进厨房系上了围裙,然后拿了一个上面帮着大钩子的竹竿出来。别看奶奶胖,身手可不是盖的,那敏捷程度丝毫不逊于当过兵的郭大山。没一会儿,奶奶就摘了好多槐花儿下来,又没一会儿,金黄的、喷香的、白绿黄相间的“炸槐花”就被端到老槐树下边来了。郭小米吃一串串的,奶奶吃一粒粒的……两个人吃的嘴唇上都亮亮的,然后你懂的,奶奶的脸上也被郭小米弄满了油!
这都是在王小兰回家来之前的事情。在医院工作的王小兰一直反对吃油炸食品,多次对奶奶说:“妈,你心脏不好,血压又高,一定不可以再吃油炸的东西!”王小兰还会转头对郭小米说:“郭小米,我告诉你,你现在有成为小胖子的趋势,拒绝多油高热量才是你正确的选择!”每到这个时候,郭大山会随声附和,奶奶和郭小米虽然频频点头,却又偷偷给对方一个眼色——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秘密!每次吃炸槐花,奶奶和郭小米都会把现场打扫干净,王小兰从来没有发现过。
当然,弄出一个关于槐花的菜实在不算怎样神奇,神奇的事情在后面。
从吃了一次“炸槐花”,郭小米就再也按捺不下那颗为槐花美食而躁动的心。所以在春天的时候,奶奶居然还做了“玉米槐花糕”、“槐花蒸菜卷”、“槐花炒鸡蛋”、“槐花碧绿羹”等等出来给郭小米……当然,因为这些不是油炸的,奶奶也做给爸爸妈妈吃,所以郭小米没能吃得特别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