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就是门前树（2016.3）
　　文/一苇
　　
    闹钟昨晚睡前就关上了。这会儿，荷叶窗帘裹着一大块阳光，金色，温暖，像六月的池塘。

这是星期天的清晨。

阿妈已经起身洒扫，阿禾与阿爸仍然在睡。其实刚才阿妈推开窗，让风吹进来时，阿禾曾经醒过来一下，但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直到阿爸手机响起。

“早晨！……对对，天气好，大家健康。……哎呀，几乎把这事给忘了。……好，等会儿我跟阿燕一同过去。……待会儿见。”

阿爸和阿妈要到医院去，看望一个生病的亲戚。

“昨晚明明说好了，今天一起去爬水濂山的……”阿禾坐起身，抱起床头那个棉布猴子，棉布猴子很旧了，它是阿和小时候的玩偶。

“阿禾，我们可能要到下午才回来。你自己照顾自己——冰厢里有饭菜，热一下就能吃。”

像小时候一样，阿妈来到床前，亲了亲阿和的额头。然后，他们出门了。

阿禾早餐吃了阿妈煮的面条，独自把从小到大的照片看了一遍，接着他翻开阿爸阿妈的结婚相册，婚礼场面很热闹。但那时，阿禾还不在场——阿禾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世界本来并没有阿禾。忽然有一天，阿禾来到世上，长成小阿禾，长成现在的样子，坐在这个家里，看着这些照片——阿禾看着世界还没有出现阿禾时的样子，觉得真是个奇迹。

看过相册，阿禾去整理自己的小书柜，顺手拿起一本书，《5月35日》——话说这本书，从前，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并没有这本书。就像从前世界上没有阿禾一样。忽然有一天，有个叫凯斯特纳的家伙写成了这本书，然后好多人读这本书，好多人读得哈哈大笑，这也是件奇妙的事，像个奇迹。

《5月35日》这本书，阿禾早读过了。这会儿，仿佛惯性似的，他翻开它，又从头读起来——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阅读，阿禾想，这是一个奇迹在阅读另一个奇迹。阿禾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翻书页，一页又一页，他越读越觉得有意思——当他看到康德拉、叔叔、大黑马到达南太平洋，时间就到了中午。

他把书打开，反扣在桌上，去热了饭菜，打开电视看野生动物。他独个儿吃饭。吃过饭，他又回到书桌前看书，看着看着，阿禾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打起盹来。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得人暖洋洋，醉熏熏。那会儿，阳台传来一阵说话声，听上去蛮古怪。阿禾跑出去，一看，不得了，只见阳台那四季桂树下，蹲着一个头上长角的家伙。它正把脑袋凑到大花盆下，对着花盆底说话：“你出来啊，我保证，再不用火烧，再不扔水里，再不用绳子绑，再不放那黑猫捉你……我发誓！快，出来啊！”

花盆下一丁点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