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神与女孩——给笋子（2016.3）
文/一苇
从前有一扇窗，窗上住着一位窗神。
窗，在房子的高处。
房子是幢大房子，比旁边的木棉树还要高，方圆十里的房子，要数它最大。它大起来四四方方，大起来呆头呆脑。它有四四方方的地板，四四方方的墙，它四四方方的屋顶寸草不生。这么一来，整座房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笼子。
话说这座方房子的窗户，也全是方的。
我要说的窗神，就住在那么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子上。
窗神的模样倒是不方，它长得像半弯月亮，有点瘦，但不纤弱，怎么说呢，它像初五初六的月亮。窗神生性朴素而钟爱蓝色，它有两件衣裳，白天，它穿浅蓝色，夜晚呢，它会换上深蓝色那件。
窗神有一只眼，这只眼清澈透明，像清水。蓝天倒映在它眼里，像无边无际的海水，流云来去，像海上的归帆。
窗神最爱看飞鸟，飞鸟总从它眼前掠过，然后展翅高飞——飞鸟年年迁徙，飞去看不见的远方，有些飞鸟一去不归，也有一些会回来。窗神钟爱燕子、大雁和天鹅，那些美好的鸟儿，言而有信，秋去春回。
窗神有一只耳朵，圆得像罗汉果，它耳朵上挂着风铃。每当风从远方吹来，风铃就会开始唱歌。
“丁铃，丁铃，丁丁铃铃铃~~~”它唱呀唱，唱呀唱，要唱到深夜人静，风睡着了，它才肯入睡。
话说那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住着一个女孩子。她本来是个活泼的女孩儿，喜欢跑，喜欢跳，喜欢笑，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哭起来很大声。
不过，五岁那年，女孩儿生了一病。病后来好了，但女孩儿没有好。她只能坐在轮椅上。从5岁到15岁，这个女孩儿，一直住在这座大房子上头四四方方的小阁楼上。
开心的时候，她坐在窗前。
不开心的时候，她也坐在窗前。
有时，她会安静地笑，有时，她会安静地流泪。
窗神安静地陪伴她。窗神不懂得说话。因为你知道，虽然有一个风铃，但窗神是没有嘴巴的。
“你在看什么呢？”小时候，女孩儿的爸爸一下班，就这样问她。
“我看天空呀，看云呀，你瞧，那边有个风筝。”女孩儿总这样回答。
但事实上，这一带，附近全是平房，远处有一片低矮的工厂。从这窗子望出去，是不可能有什么风筝的。所以爸爸总是说：“哪有什么风筝呢？今天风大，要小心，别着凉，生病就麻烦了。”
爸爸说完，会走过来，伸手把窗户关上。窗户一关上，窗神就会闭上眼睛，闭上耳朵，开始睡觉。
那个女孩儿，她傻呵呵坐着发呆。等呆发够了，她会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支水笔，开始写童话故事。
她写的童话故事，有些长着腿，有些长着翅膀。
先说长着腿的那些吧，有长一条腿的，有长两条腿的，有长三条腿的……最厉害的一个，长了100条腿。不过，并非腿多就跑得快。跑得最快的，是长四条腿那个，它一路跑一路跑，沿海边跑了好几万里，它跑上长城，从山海关跑到嘉裕关，不管它跑到哪里，总有小孩子喜欢它，因为它总是笑得很快活哇！
而长一条腿那个，就哪都去不了，它只能跳上窗台，跟窗神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