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神是只黄鹂鸟（2016.3）

文/一苇

从前有一张床，床里住着一位床神。

床神是一只黄鹂鸟。

它是一只十分善唱的黄鹂，原本生活在春涧中。每天旭日初升，野花绽放幽香，它在山间飞翔，在山涧鸣唱。

有位诗人听到它的歌，把它写到诗里，于是那首诗开始唱歌。

你一定知道那首诗，因为它是很著名的：

独怜幽草涧边生，

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

这首诗静静躺在一些书上，平日里一声不响。只在有人翻到它居住的书页，静静看着它的时候，它才会开始唱歌。

我们今天不讲这首诗，我们回到从前那会儿，说说那只黄鹂鸟。它栖息在一棵大橡树上。它用干草和树叶，在枝叶间结了一个巢。大橡树懂得它的歌，知道这些歌来自一颗心。

黄鹂鸟的心——那是很小的一颗，赤诚而明亮。它用这整颗心来爱着太阳，爱着月亮，爱着山涧的早晨和黄昏，它爱每一朵野花、每一棵树，爱它自己结的小小的巢——它唱呀唱，不停地唱，它不停地在自己的歌中咏唱它们。

它从古时唱到现代，它甚至打算唱到未来。

一天，山中来了一队伐木工，他们开来一辆大卡车，搬下一台巨大的电锯。电锯只花十分钟，就锯倒了千年的大橡树。工人把橡树运送到造家具的工厂。一位木匠把橡树做成了一张床。

黄鹂鸟跟大橡树来到家具厂，它在木床刚刚造好的瞬间，决定住到橡木床里。

“我舍不得你，”它对橡木床说，“你知道我的心。”

一天，有个小提琴手来买床，因为他打算结婚了。他摸摸床板，用指关节敲了敲：“这床结实，声音听着舒服，就买它吧。”

小提琴手把那张橡木床买回家里。不久，他娶了一位美丽的新娘子。

每天清晨，新娘从梦中醒来，总是说：“我梦见山涧，梦见黄鹂鸟在春涧唱歌。”

提琴手听说这个梦，就亲亲他的新娘子：“这意味着我们会生一个女孩儿，将来，她唱歌像黄鹂鸟一样好听。”

第二年，他们果然生下一个女孩儿。女孩儿躺在床上的时候，非常安静，她小耳朵竖起来，眼睛睁得好大，她的眼波清澈明亮，像山涧的春水。小孩儿安静好带，从不吵闹，活泼的时候，她伸手蹬腿，“格格格”笑得欢。没有谁知道，床神正在为她唱歌。橡木床和黄鹂鸟爱极了这个孩子，她是他们的宠儿。

有时她饿了，有时她觉得冷，她会“伊呀~伊呀~”叫嚷，那声音就像鸟儿在唱歌。

长大后，她成了很有名的歌手，但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