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蓝色天空中浮着一块白云,形状犹如一只被拴住的小兽,毛茸茸,一副躁动不安的模样,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它并不是什么生动的形象,只不过是漂浮的小水滴的群落罢了,在它之下是广袤的绿色大地。
从这里看,大地是一大片柔软的绿色地毯,远处可见颜色稍深的波浪状起伏,然而当你走得更高更远后,就会发现你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它的波动。在这永无止境的绿色海洋上,一条灰黑的细线笔直地穿过。
只要靠近地面,就能发现这细线是一条老旧的铁轨,灰尘与锈迹让它看起来并不挺括,然而它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远处一列银灰色的火车驶来,这精巧的机械外表冷酷,毫不含糊地沿着它的轨迹前进,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这辆列车上乘坐的大部分人不太会被提起,他们尽是些古板的家伙。窗外,阳光洒在生机勃勃的原野,如同在呼唤人们跳下车来,在草地上打滚,在阳光下跳跃,可他们对此视若无睹。
即使在这么一辆交通工具上也有着例外。倒数第二节车厢没有窗户,本该作为储藏室使用,但车厢之中不是塞得满当当的货物,而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它有着长长的胡子,瘦小而佝偻的身躯,虽然我不认为这是个人类,但我们姑且把它叫做“小老头”吧。
小老头缩在车厢的西北角,当列车改变方向时,这里可能就要变成东南角了。车厢里陈设着一些用麻布盖着的东西,它们本该在别的地方派上它们的用场,可是却在这里安静地度过了多年,成了小老头的家具,而不是有价值的货物。
这间车厢从未照进一丝阳光,却没有任何霉菌、苔藓生长,因为这里一滴水都没有。小老头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吃食,但它确确实实是个活物,它会动,会看,会听,会思考,只是在黑暗的车厢中没有什么可看的,只能隐约听见其他车厢中的响动,在这样的环境下,小老头的思维也差不多停滞了。
我们不知道它在这里呆了多久,一小时、一天和一年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某个从前面来的人打开了这节车厢的门,它还要在这里度过更多毫无意义的时光呢。
它至今不了解那人打开门的理由,这也不是它感兴趣的事,它只知道光突然照进了这个沉闷的空间,亮得它受不了,它的感官从未承受过如此刺激。
车门大开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小老头又回到了黑暗中,它庆幸自己又恢复了宁静。然而不久,平静的黑暗似乎变得比强光还难以忍受,它不明白自己从前是如何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蜷缩那么久,它的感觉似乎刚刚苏醒了。
它想要再次看见光,哪怕它怕光。
随着时间过去,它越来越无法像以前一样呆在车厢中。这个空间中和以前一样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前面的声音,但它从前对小老头毫无意义,现在听起来却是生命的呼唤。
在小老头像从前那样——但又完全不一样——在角落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后,门再一次打开了,它什么也没想,以它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它最快的速度也并不比一只走在陆地上的企鹅快多少。然而没有人拦住它,它很顺利地来到了外面洒满阳光的地上。
这里是一片永无止境的绿色,植物长得十分茂盛,并不整齐,但看起来很柔软,视线范围内一棵树、一块岩石、一片沙地也没有,让人感觉火车是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行驶(此刻它正沿着这条路远去呢)。
小老头站起来,它的身体十分僵硬,刚才的一系列动作过于激烈了——对它来说。它转过脑袋(它的脖子也同样不灵活),看见前面、后面,都是绿色植物的世界。风吹动草叶,也吹在它的身上、脸上。它感觉到阳光的热量,感觉到脚下地面的触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可爱,这些对它的感官来说都太刺激了,它完全不知所措。
也许过了很久,这段时间内它就像从前在车厢里那样呆板,好在它慢慢适应了周围的一切。它注意到了身后的铁轨,于是沿着与它垂直的方向走去。
它走过的草地上留下了一条痕迹,基本是直线,但还是有点歪歪扭扭,像手抖的人颤颤巍巍地画出来的一样。
也许走了很久,也许走了很远,小老头走在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原上。也许是它走对了方向,也许这片草地并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