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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月

黄维梁:雅译漫谈

发布者:漪然

作者: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 黄维梁


对于翻译,我只有业余的兴趣;向来干翻译,都是即兴,随缘的。翻译中有一种“游击战”,零零星星,不成气魄,却深深地吸引了我,这就是专有名词的中译。翻译专有名词,除了信、达之外,还要雅。雅的意思是文雅,是艺术性。

 

严复的信达雅之说,我一向不照单全收。信和达当然必要,雅则难说了。把一些雍容典雅、声韵抑扬的商籁体(sonnet)诗歌译为中文,译文自然必须求雅;此雅者,信也。把十九世纪伦敦贫民窟的粗言俗语甚至污言秽语,译成中文,译文就应该求俗了;此俗者、亦信也。

 

张振玉这样解释严复的“雅”:“求雅’一项,于翻译文学尤其重要。后起译者,惜多未能了解此意,每以译出原文含义,便已了事。于文字上求琢磨精炼者少。……译文之求美,岂可忽哉!…(见张著《译学概论》,1966年再版本,第25页)张氏所说的,代表了不少人的见解。我的看法略有不同。原文如果是字斟句酌、音韵铿锵的,那么,译者为了忠于原文,译文也必须恰如其份,音韵铿锵;然则,“于文字上求琢磨精炼者”,只是忠于原文而已,只是信而已。张振玉曾举梁译莎剧片断,以说明“琢磨”之重要。莎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四景中, Mercutio讥讽老乳母为娼妓时,用的是hare一字。原文是这样的:

 

Romeo What has thou found

 

Mercutio No haresir.

 

Hare本义为兔子,俗语有娼妓的意思。显然,这正是莎翁的双关语,是他机智的表现。梁实秋把这段对话这样译出来:

 

罗:你发现了什么?

 

墨:倒不是野鸡,先生。

 

“野鸡”为“野妓”的谐音。“兔子”变成了“野鸡”乃为了“达”;而“野鸡”与“野妓”谐音双关,无非为了“信”。梁实秋译此词,一定颇费心思,在文字上琢磨了一番。张振玉等会认为此乃求“雅”的努力,我则认为只是求“信”与“达”而已。

 

说得上求雅的,是这样的一种译法:原文平平无奇,可能只是一般的人名、地名、物名等词汇,翻译者精心求美求善,把原文译为音义优雅的中文。这种求雅的译法,注重“包装”的商品尤其重视。最近我读到一则小故事,说汽水“可口可乐”.一名是由蒋彝译出来的。1935年,这种美国汽水要打开中国的市场,乃向当时在伦敦教书的蒋彝请教译名,蒋彝想出了“可口可乐,,一词,“润笔”是15英镑。可口可乐的原名是Coca Cola coca乃南美产的药用植物, Cola则为非洲产的硬壳果树木。这两个字双声叠韵,念起来非常顺口。蒋彝的中译也双声(可、口)叠韵(可、乐,以国语为准),且在顺口之外,还可口,还可乐,真是了不起的佳译。我曾就Coca Cola字的意义,向香港可口可乐总代理的公关小姐请教。她说CocaCola是两种植物的名称,此外似无进一步或深一层的含义。蒋彝为这种汽水译以嘉名,对此汽水的风行,我相信必定有益和有建设性。据说目前为可口可乐广告作一曲者,可得十万美元的润笔。蒋先生起了这样好的千秋万世名,只得区区,似有不值。如果我是可口可乐的总裁,且懂得可口可乐四字的音义之美,那末,当年除了酬蒋先生以润笔外,还应该赠他永远免费喝可乐,以为润喉。李白受唐玄宗赏识,御赐美酒,处处免费,从润笔到润喉,这是有先例可援的。

 

香港的汽水,还有很多种牌子,“屈臣氏(Wats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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